在《功甫帖》的真伪漩涡中,刘益谦再度出手拍下斗彩鸡缸杯。以“土豪”自居的刘益谦,到底在想什么?日前,《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了刘益谦。
[ “我的主要工作是投资,艺术品是我个人的爱好。我不会去附和很多俗人的意见。” ]
[ “没有一个人是生下来就懂艺术的,我觉得我哪怕不识字也不妨碍我去买艺术品。” ]
[ “不是我今天才叫‘土豪’,是我有了财富以后,就已经打上这个烙印了。” ]
除却资本大鳄,刘益谦更为人所知的身份是艺术品买家、两家美术馆的主人。每年春秋两季的拍卖新闻中,如果不出现“刘益谦”的名字,这本身倒可能成为一个新闻。
去年购自纽约苏富比的《功甫帖》远不是他最贵的藏品,却成为去年末最大的文化新闻之一。缘起于上海博物馆三位书画专家对此件书法作品真伪的争议却最终发酵为一场翻老账、揭老底的口水仗。
4月16日,上海博物馆再度发布新证,通过剖析鲍淑芳家族与纪晓岚、朱圭、尹秉绶、刘墉、翁方纲、邓石如等人的交往事实,以证明《功甫帖》墨迹本为伪作。这是上博研究员关于此事所发表的第三篇论文。
在这场论战中,双方似乎始终处于不同的说理轨道。刘益谦三次发表声明指责专家,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有辛辣言论抛出;上博专家则回避着媒体的采访,只希望以他们严谨的学术论文面对公众。
就在关于《功甫帖》的争议日渐胶着,讨论与研究也逐渐深入之时,刘益谦再度于苏富比拍下一件创中国陶瓷拍卖史纪录的艺术品: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这件出自陶瓷收藏泰斗“玫茵堂”的器物因来源清晰、递藏有序而少有争议。其价格也落在拍卖行的估价范围之内。这些因素使得此次购藏既能夺人眼球,却也无可指摘。至少从表面上看,上博研究员们的意见没有能够影响刘益谦的收藏兴致,一个一往无前的买家形象呼之欲出。
“别侮辱我的智商”
至今,只要谈起《功甫帖》或是“艺术品鉴定”的话题,刘益谦依然意气难平,音调也会加重:“2013年12月19日之后,‘双钩廓填’这四个字将永远伴随上海博物馆。”“我买了20年艺术品,我连这个都看不懂吗?侮辱我的智商。”在这场争论中,上博研究员发声频次不高。刘益谦那边却因得到了陈履生、朱绍良等人的支持和一些书画研究者的撰文声援而显得喧嚣。当然,人数众多并不必然手握真理。
“现在,全国各地有哪家博物馆站出来支持上博?”刘益谦说。相比于很多业内人士支持刘益谦的看法,上博研究员并未得到其他文博研究者的公开支持。然而,事实是,国家博物馆工作人员除了本人不能涉足收藏之外,也习惯于对艺术品市场保持缄默。即便发表议论也往往私下交流,甚少以工作单位的名义把观点公之于众。
“当然,我也不是吵群架。但你说话要拿出真凭实据。”显然,刘益谦仔细看过上博专家的学术论文,对于文中提到的翁方纲题跋、双钩廓填、印章等说法尽皆知悉,并能脱口而出。但他依旧坚信,三名研究员提出的这些观点不能证明《功甫帖》就是伪作。原因有很多:“说翁方纲的题跋是假的?”“说梁清标印章习惯于盖在本幅之上,但实际上例外情况不少。”“这些能证明这不是苏轼的作品吗?古人创作的时候谁看到了?同样,也没人能够证明上博的藏品就都是真的。”
“当时,我买《功甫帖》前,谁怎么说的,我手机里都有。”刘益谦拿着手机一边翻阅微信,一边说。他说,“双钩廓填”的说法早在付款前就有人向他提过,但自己依旧为这件墨迹本付出了5000多万元人民币。
现在他的手机里又多了朋友发来的一张照片,据说是一幅《功甫帖》的珂罗版。“他们不是要出上、中、下吗?我等着。”说话时的刘益谦斜倚在沙发上,似乎对一切都已有准备。
“说自己不懂就不太会出丑”
购买最高价艺术品似乎是刘益谦最初踏足这个领域就形成的风格。1994年以286万元高价买下陈逸飞油画《山地风》是他打破价格纪录的开端。之后的20年,对于看中的艺术品,他一向出手凶狠、志在必得。
“我就买贵的、好的。有朋友跟我说,这幅画好在哪里,我根本搞不清楚,我知道大家都说它好,‘为什么好’不是我研究的地方。”7年前,他曾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这样说道。
现在的刘益谦则说:“我说我不懂,是因为做人要谦卑一点。说自己不懂就不太会出丑。”从刘益谦的眼睛看出去,三教九流汇集的艺术品圈子就像一部《笑傲江湖》:“君子剑岳不群这样的人在《笑傲江湖》里很多,在艺术品圈里同样。” 刘益谦没有回答自己更像这部小说中的哪一个人物。只是,处江湖之远而武艺高强的人总会对“主流”抱着些警惕与不屑。
刘益谦一度在艺术品市场上得到了非常高的回报。渐而,他从最初的投资转变为喜爱。现在,在一座城市拥有两家美术馆的他则自言“到了希望构建体系的阶段”。
然而,正如龙美术馆的开馆大展“借古开今”所预示的那样,这是一个极为庞杂的积累:包含着古代、近现代和当代诸多品类的艺术品。但这并没有让刘益谦放弃“补全这个体系”的希望,前提是,“如果市场给我这个机会的话。没有好东西出来,买不到也没有办法。”
这个目前中国最大的艺术品藏家从最初的投资客一路摸爬滚打,积累了可以匹敌一座博物馆的艺术品。被人称为“草根英雄”,却也坦然接受“土豪”的称号。表现出对官方文博机构的不满,却又在乎大众对龙美术馆的评价。他从来要买最贵的艺术品,时出狂言,极端自信;也在讲起艺术品时提到孔孟之道,认为这个社会失却的许多文化记录需要重新补足、传承。
这是一个执着而有气概的艺术品买家,一个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