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的个体诉诸法律,到近年的微博打假,再到现在获得国家部门支持的“鉴证备案”,“画家打假”从“游击队”转变成了“正规军”。然而,“正规军”是否名正言顺却仍成焦点,其中讨论最多的,恐怕还是“书画鉴定谁说了算”。此外,对于需要交付一定手续费才能完整参与“鉴证备案”,在模式与目的上,同样备受热议。日前,收藏周刊记者走访行业市场,记录了画家、藏家、机构负责人、协会负责人、法律界学者分别给出的观点。
广州美术学院副教授谢楚余:
我的作品当然我说了算
我一年画画的量不大,只有六幅。个人来说,作品的真假当然是我本人说了算,这个毫无疑问。因为我是写实的、古典的,这个就不存在说(有)不同场合、不同状态的应酬之作。我两个月才画一幅,创作完一幅画是多不容易啊。所以,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创作,自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模仿我的假画,百分之九十都是很拙劣的。作为一种很严谨的古典油画,如果能模仿到我的百分之七八十,已经很厉害了。有这种水平的人也是有尊严的,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自己搞创作去了。有个人问我他手上那幅我的画到底是真是假,我听了尺寸后,立刻肯定是假的。因为我从来不画重复的画,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出现尺寸不一样一定是假的。我可以有千千万万种理由来证明它是假的,比如造型、色彩、肌理、材料等。材料就是个大问题,我对每一样材料都非常讲究。
德粤轩总经理梁伟超:
根据对画家的研究作判断
收藏一定要自己懂,不懂就不要买,千万不能过于依赖别人。谁说了都不能算,自己买了才算。
例如看岭南画家的作品,也许我们广东人会有长处;看金陵画派则找南京人;看齐白石的作品,北京人也许会更到位。我们买画从来都不会拿给画家看,真假只能由自己判断。哪怕有一天那幅作品有经过“鉴证备案”,但是如果真假受到质疑,我一样不会要。我只会根据自己对这个画家的研究作为判断。
我亲身经历过几次画家反口的事情,明明是真,后来解释了一番之后,又反口。所以画家并不能证明自己作品的真假,可以旁证,但不是唯一的。而家属则更加不能鉴定父辈的字画,因为他们本身可能并不是鉴定家,也没有经历过父辈创作的刻苦,如何鉴定?
资深藏家严君云:
书画鉴定市场说了算
如果一件作品,香港苏富比、佳士得,北京嘉德、保利等拍卖行都不收,就说明作品可能有问题。好的作品,拍卖行求之不得。另外,如果一个大名家,平常的作品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元的,突然有一张几万元的作品,那不用看都是有问题的,这就是市场的作用。
香港云峰画苑董事长郭浩满:
真假客观存在,不存在谁说了算
不能说谁说了算,因为艺术品鉴定总是有某种相对客观的办法来进行鉴定的,鉴定过程并没有具体到某个人或者某些材料,要具体分析。
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吴家清:
作品真假艺术家本人不能说了算
关于作品的真假,艺术家本人并不能说了算。但鉴定权的缺失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弥补。因此,在艺术品侵权案件中,鉴定并不是法律规定的必经程序。但在诉讼程序中,如果像北京的“赵建成打假案”,把争议焦点集中在艺术家本人是否有资格鉴定艺术品真伪这种情况,艺术家本人可以作为证人参与诉讼,提供艺术品创作的资料和手稿。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郑晓星:
书画鉴定买家说了算
书画鉴定买家说了算,有些人就是专门买赝品的,他买不起真品,就只能买仿品。有的人愿意花大钱买真画,当然是最好的。所以,书画鉴定最终还是买家说了算,毕竟买责自负。这也是古玩市场历来的规矩。
广州画院院长方土:
书画鉴定证据说了算
法律讲究证据,当一幅画离开画家手上时,画家也已经是“第三者”了,是真是假也由不得他说了算。这个时候就需要证据说话,需要有第三方证据或者更科学依据。这就等于一个人的小孩要证明是亲生的,可能也需要DNA检测。
精诚所至拍卖行总经理陈绮雯:
书画鉴定由作品本身说了算
好的作品本身会“说话”,艺术特点很明显,根本不需要谁来说,而且是谁说了都没用。我还是强调一点,收藏家也好,投资也好,要对作品有全面的认识。
这可能让一些投资或者有惰性的藏家找到了理所当然的“借口”,本来如果没有这种证明的时候,每个藏家可能都会认真地去研究一个画家的作品,但是有了这个证,可能一部分人就会觉得不用花时间、精神去研究作品了,会容易让人过于依赖这样“证”。
画家与“真假”那些事儿
程十发:何必扫人家兴?
当年有位香港富商宴请程先生,在一位画家朋友的陪同下,两人步入富商家中大厅,正“碰上”迎面挂着的一幅“程十发巨幅画作”。画家朋友觉得有问题,程老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止住他的话。席间,富商问程老那幅画怎样,程老答曰:不错不错。散席后,画家朋友问程老缘由。程老回答:“人家请我们吃饭,开心;我们吃人家饭,也开心;何必扫人家兴?”
启功:这画能说是假的吗?
改革开放后,启功先生初到香港,一香港好友热情款待。启程回京前,这位好友把启老请到家中设宴欢送,然后拿出几幅画请他过目,启老边看边笑呵呵地说:好,好。甚至应邀欣然题跋,还给其中一幅专门题了诗句。
事后有人问启老:“都是假画,为何如此?”启老说:“在人家这儿连吃带玩半个多月,这画能说是假的吗?况且他又不拿出去卖,我说真也不影响什么。”
三个替齐白石捉刀治印的人
当年,随着齐白石的名气越来越大,其绘画作品的价格远远超过了其刻印的润格,而且,刻印比绘画更加吃力费时,于是齐白石有意在门内弟子间挑选篆刻优秀者为其捉刀治印,用以满足各色客户之需。
1932年9月,罗祥止通过李苦禅的引介,拜师齐白石。齐白石随后致信姚石倩:“近今四川又来一学篆刻者罗祥止……吾之三千门客,弟外伊亦可为吾替人。人之心性不能知,但只知其聪明也。”从信中“弟外伊亦可为吾替人”可知,在1932年以前,姚石倩曾经为他的老师齐白石捉刀代笔。
而仔细观察这封信,齐白石认为罗祥止具有“用工廿余年”的篆刻功力,自己准备启用这位弟子“为吾替人”,但是,他显然尚处犹豫中,原因是“人之心性不能知,但只知其聪明也”。
到了四十年代,为齐白石捉刀刻印的人是刘冰庵。刘冰庵曾说:“那些年里,我一没事儿就去白石老人家,问老师‘有活吗?’老师忙不过来的话,就指指窗台,说‘有活。’窗下有一个盒子,里面摆着石材章料,再下面是收活的单子,上面写着某人要刻什么印……齐派篆刻是不用印床的,我就一个人坐在‘白石画屋’的台阶上,以免石渣落在屋里,左手握章料,右手凑刀,一刀一刀地刻。刻完之后,打好了印样,送白石老人过目。老人看了印样,再看印石,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略加修改,然后刻边款。我们弟子捉刀,边款上‘白石’二字是绝对不许代刻的,这是规矩。”